丑老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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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丑老鸭

  丑老鸭小的时候当然是一只丑小鸭。在一群毛色如雪的鸭群中,它是一个灰不溜秋的角色。

  “瞧,它的毛色多么灰暗,一点都不像它的妈妈。”多嘴的鸭大婶们常在一起闲聊它。

  “你看你看,它的眼神也不精明,傻愣愣的,肯定聪明不到哪里去。”

  “还有它走路,哎哟哟,我的妈呀,屁股摆得简直要掉下来了!”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这些闲聊最终结束于一阵愉快的笑声。

  听着这些话,丑小鸭总是很难过,真不知道,如果没有梦想,它如何涯过这些受人奚落的日子。

  在鸭家族里,所有的小鸭子都听过一个励志故事——《丑小鸭》,都做着长大后变成天鹅的美梦。

  丑老鸭小时候做梦的次数更频繁。它总是梦见着自己的毛色越变越白,身体越来越轻,翅膀越来越有劲,而后,它迎着风一使劲就飞上了天空。万丈光芒铺就了它的飞翔之路,所有的鸭子,所有嘲笑甚至侮辱过它的鸭子都仰着脑袋惊讶地张着嘴,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嫉。

  它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的话:只要去努力,长大后一定会变成一个美丽的天鹅的。

  它认真地去做努力。

  有一次,它假装不舒服,不跟鸭群到河里去觅食。等别的鸭子都走了,它就偷偷地爬上了鸭棚的顶架上,张开翅膀从上面“飞”下来。它感到自己像一块笨重的石头一样直线坠落下来,翅膀似乎只是美丽的摆设。这就是“飞”吗?它沮丧得不知怎么办好。

  还有一次,它趁一场大台风来临之际,不顾一切地冲出鸭棚,猛跑一阵,希望借着风力起飞,像一只真正的天鹅一样。狂风吹乱了它的羽毛,暴雨顺着它看起来永远显得木呆呆的脸流下,它不管。鸭棚里的很多鸭子都拉长脖子,像在看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。一些上了年纪的老鸭子知道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,急得呷呷乱叫。它也不管。它想,如果这一次我不能飞起来,那么,也许我永远都不能飞行了,我一辈子都将是一只丑小鸭!

  它在风雨中趔趔趄趄地奔跑着,一向不被看好的屁股摆得真像要从身体中断裂出来去一样。

  一阵风起,它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向前跑,同时张开已淋得湿透的双翅,闭上眼睛,猛喊一声:起飞!

  等睁开眼睛时,它还在地上。失败了。

  又一阵风起,它又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向前跑,同时张开已淋得湿透的双翅,闭上眼睛,猛喊一声:起飞!

  又失败了!

  如此尝试多次,它都没有成功的飞起来。虽然好几次在风力的帮助下,它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轻了起来,好像就要离开地面了,但风力很快就过去了,它又沉沉地跌回到狼藉的地面上……

  最后,它回到鸭棚,接受一些鸭长辈心疼的责备和其它鸭的热嘲冷讽。

  “傻孩子呀,天鹅是我们能变的吗?”

  “哎哎哎,老兄,《丑小鸭》的故事看多了吧!”

  “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,走路都难看,还想飞?”

  它什么都不说,它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去了,这一辈子,就甘心当一只鸭子吧。

  心灰意冷的日子里,它和其他鸭子一样老老实实地过着鸭的生活。日出去觅食,日落回鸭棚,再没有任何非份之想。最大的快乐是偶尔和其他鸭子追逐打闹,或者是参与一群鸭子对另外一只鸭子的嘲笑。在鸭群中,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?每一只鸭子都被别人在嘀咕过,每一只鸭子也都在背后嘀咕过别人。如果不这样,大家反而觉得异常了,会怀疑是不是要发生地震了。

  没有梦想的日子无声无息地流淌着。丑老鸭慢慢地适应慢慢地习惯这样稀松平常的日子。但是有一天,它在河滩上遇到了几只天鹅,它们像传说的一样美丽高贵。丑老鸭想起自己尘封已久的梦想,忍不住问:“高贵的天鹅,您是丑小鸭变的吗?”

  那些高贵的天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它,大笑起来,说:“你在哪看到过有丑小鸭变天鹅的?”

  “《丑小鸭》故事里的呀!”它非常惊奇这些高贵的天鹅居然连这个故事也不知道。

  “哈哈哈,”天鹅狂笑着,“你是说丹麦的那个安徒生写的故事呀,他纯属在扯蛋!”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

  扯蛋?!丑老鸭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梦想倒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料,它恼怒得脸都涨红了。

  “伙计,别痴心妄想了,你想像丑小鸭那样成为一只美丽高贵的天鹅,这也许没什么过错,但你可别忘了,那只丑小鸭是天鹅妈妈不小心下到鸭窝里的蛋呢!”

  “哎呀!”丑老鸭在心里惨叫一声,“我怎么把这个关键的情节给忘了呢?丑小鸭能变成一只美丽的天鹅,固然和它的努力分不开,但最最关键的是它本来就是一只天鹅呀!”

  它什么也不说,顾自掉头走了。走了好远,它听到有一只天鹅在扯着喉咙喊:“鸭老弟,你何必一定要变成天鹅,做一只鸭不也很好吗?”

  经历了这么一遭,丑老鸭感到自己真正地大彻大悟了。本来就是一只鸭子嘛,还想成为什么天鹅?这不是异想天开吗?再说,有必要成为一只天鹅吗?那几只高贵的天鹅在它眼里还不如鸭棚里那些多嘴的鸭可爱呢!

  丑老鸭慢慢地学会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寻找快乐。

  早上,它和伙伴们出去觅食的时候,看见路边的野花在清凉的晨风中展开甜美的笑容,它也快乐地跟野花打招呼。晶莹的小露珠在绿叶上滚动,享受着短暂的快乐。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在鸡妈妈的带领下出来散步,叽叽喳喳,真好玩。老牛在野地里埋头吃草。牛背上,悠然地站着一只鸟。

  生活,本来就是这样的简单。

  丑老鸭情不自禁地想:当你是一只鸭子的时候,你应该尽情享受做为一只鸭子的快乐。

  它张开翅膀扑向美丽的小河,快活地游来游去,时不时还顽皮地在水里钻进钻出,阳光下,一只鸭子的幸福是这样的真实。

  夜晚,月亮在树梢唱着轻柔的歌谣,丑老鸭和鸭棚里的鸭子们一块甜甜地进入了梦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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