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的心(闪小说)
花的心
失恋了三十四天的小叶,也未摆脱哀伤。她来到菜地里,见满堰的南瓜花,很是喜欢。妈妈在掐掉一些大花朵,说回家炒菜用。小叶说:“这些花这么大,会结最大的南瓜,妈妈怎么掐掉呢?”妈妈说:“你上学上傻了吧,不是开出的花都结南瓜。”妈妈拂着几朵花说:“你看,这种花下有瓜形的才结果,没有的开几天就落了。”待一会儿,妈妈又唠叨着:“有诚心才结瓜,没诚心就不好说了。”
小叶的心一颤。男友决绝的身影,是奔赴有利于他前程的枝端。
小叶一直想要的是颗敦厚的心。
爱的表达
小澄是个城市女,嫁了个凤凰男。
五一放假了,小澄到婆家免费一游,回来后噘了半边嘴;十一放假了,小澄又到婆家游玩了数日,回来后噘起了整张嘴。
大伙问及,小澄皱着眉说,她的公公张嘴就是骂人,特别是对她的婆婆,时不时就来句“你这该死的”口头禅,她婆婆也没啥错啊,他就这么没来由地骂,她的婆婆呢也不当回事,该怎么忙就怎么忙,小澄自己心里却不得劲。
橙姐说,你这个城里长大的孩子,不懂乡下人的规矩吧,你公公的骂,是乡村版的爱的表达,“你这该死的”,翻译成城市语言就是“我爱你!”
小澄和大伙笑成了一团。
爱干净的人
“老天爷真是个爱干净的人!”她在心里惊叹。
这片石坡,是她爱来的地方,特别是夏天的晚上,她爱一个人坐在这里,或是看看漆黑村庄里偶尔的灯光,或是听听小收音机。
这片石坡,是她晒柴禾的地方,秋天拾来的鲜柴,摊在这里直至晒干。草屑多了时,老天爷一阵风就刮干净了。
这片石坡,也是她家晒粮食的地方,这一季的新麦子就是在这里晒干的,周边就存了些麦壳,这不,一夜大雨,就把这里打扫干净了。
“老天爷真是个爱干净的人!”她在心里再次惊叹。
是啊,新麦子收下了,秋庄稼也种好了,爱干净的自己也该打扫打扫自己的心,干干净净地迎接新生活了。
有股浊泪烫伤了她,她急忙擦干净,抬头望望夜空,是的,她要打扫的还有眼泪,以及婚变带给她的陈年伤痕。
“老天爷真是个爱干净的人!”她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隔夜的甜
他在洗澡时,他的手机亮了一下,早有防备之心的她,止不住迅速看了一下屏幕,微信的内容简短而暧昧。内容很快隐身了,她的身在哆嗦心在打颤。
他洗完了澡,有意无意地看了一下手机,假装没事一样平静如常,她也假装什么也不知。他们的婚姻已到了相互伪装的份上。
她的泪不禁汹涌,当年情意绵绵的情话啊,都成了隔夜的甜。
她决心嫁他时,他身无分文,一副落魄相。养尊处优的她,不顾亲人们的劝说,嫁得义无反顾,嫁得甘心情愿。
他们一起打拼的日子,辛苦,无畏,勇敢向前。她的爱给了他现实安稳,他的爱给了她岁月静好。梦想路上,他事业有成,她与他平分秋色;生意场所上,他纵横捭阖,她也独当一面。她要和他平起平坐,和他共掌尘世。
一切清醒的努力,都经不住那些想走捷径的诱惑,所有理智的维护,都架不住依红偎翠的暗箭。她的心伤,他还未体会到。
隔夜的甜里,虽还有浓浓的亲情,也掺了些馊的味道。
她抵不过年华了,抵不过衰老了,但她也有能力让情感馊得更快,却不想这么做。
窗外的那缕光,又在闪烁,她再三犹豫,再三徘徊,她若迈出半步了,她的婚姻还经得起试探吗?他对她有愧疚感有醒悟吗?
看似平静的日常,还要经过多少时日的伪装?
“下辈子,请你绕道走”
二十年的结婚纪念日里,一向不喝酒的小萝,喝到半醉时,对米凯说:“下辈子,请你绕道走,不要再挡我的路。”
米凯,不是小萝当初爱情餐桌上,想点的那道菜,事与愿违中,被命运端上了桌,迫于世俗的压力,小萝退不得弃不得,僵持了四五年,才勉强地接受,过了八九年的拧巴日子。也许世道艰辛,也许人心太凉薄,颠簸的运命,让小萝只是本能地堆放年龄,渐渐放下了倨傲的她,才摊开心来,让米凯与自己一起堆放日月。
书上说,夫妻本是一个圆,一分为二后隐于人间,人生就是夫妻之间相互找寻的过程。因为意外,因为阴差阳错,若有两个半圆找错了,会产生连锁反应,错误的组合会越来越多,这就构成了情感的错综复杂,组成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。小萝感觉到,自己和米凯就是错误的组合。
“下辈子,请你绕道走,不要再挡我的路。”小萝这句半醉的话,让米凯很是扎心。二十年的俗世情分,抵不过她骨子里一直有的浪漫想法。他是木讷,他是不解风情,可他从一开始就是认真对待的,不能给小萝星星,也不能给小萝月亮,他能给的就是实实在在的烟火气。
按书上说的那样,夫妻间是有错误的组合,但组成的若是同心圆,就不会耽误人间行程,况且他们奔赴的日子脚步,一点也不比别人的慢,与其他家庭的平淡频率是相似的。
“下辈子,我会揣着一定浪漫情愫,等在你必经的路上。”米凯对自己这句心里的话,暗自吓了一跳,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诗意表达?
从心底里开的花
她的爱,他接受了。
她攒了两年多的爱,被他欣然接受了。
她的心底,噼噼啪啪地开起花来
开个多个时日后,她使劲按按心跳。
她要悄悄地开,就像邻家的蔷薇花,悄无声息地沿着墙角攀爬地开。她是快乐的。
她要慢悠悠地开,开得让他惦念,让他疼爱,让他牵肠挂肚。她是幸福的。
这样地开,才低回细腻,就像戏文里,那书生与小姐在月下幽会的场景,抑扬顿挫,缠绵悱恻。
“嚓”,又开了一朵,就似姻缘簿钦点的一样。
表姑夫
同事生了二胎,我揣着红包去看可爱的小天使。
客套完了,我把红包塞进小婴儿的床前。就听同事雇来的月嫂,和邻床伺候月子的一位婆婆闲聊。
“咳,咱还是老乡呢。我是上现村你的,你呢?”
“我是下河村的,咱可不是老乡。哈哈哈。”
“你们村以前的那个主任王河,是我一个拐弯亲戚。“
“噢,是吗?”
“王河是我一个叔伯嫂子的弟弟,他可真是喜煞人啊,听说又复婚了,是吗?”
“是啊,又复了。那两年,闹腾着离了,可和那个年轻的过不成块啊。”
“人家那个年轻地光享福了,啥活也不干,庄户人家,啥也不干能行嘛?”
“可不是,光漂亮不行啊,不顶吃不顶喝的,还得伺候她。还是头一个老婆能干啊。”
“折腾了一圈,钱也花没了,主任也当不成了,鸡飞蛋打啊。”
“也是自找的啊。还不孬,他老婆又和他复婚了。”
“人啊,就是这样,有点小本事,就烧得慌啊。”
两个女人还在继续闲聊着,我和同事告别,和小天使告别。
他们议论的那个王河,是我的一个表姑夫。
椅子
我这把坏了榫子的椅子,只需要楔一下就行了,可没人搭理我,也就被扔进仓库来了。
这里有歇脚的拖把,有坏了的桶,有失了宠的应景标语。这里脏乱差,这里灰尘满满时时间长了,我也就习惯了这种被人类遗忘的日子,高兴时就遐想一下,没事时就打打盹。
再不看那些冷脸热屁股了,再不看那些勾心斗角的戏了。
忽一天,来了一个年轻女子,把仓库打扫一遍,整理了一下,特别地把我擦得清清爽爽。我向女子投以感激的目光。
夜里,四周静寂,我睡着正好时,一位值班的男子悄悄地进到仓库来,过了一会儿,白天打扫卫生的那位女子也来了。
我被呛得使劲咳嗽了一下。他们慌忙地相继离开。
一切恢复了正常。我宁愿灰尘满身。我甘愿被人类遗忘。